怀朔天气变得很快。前几天还是炎炎夏日,八月一到,天一下就凉了。蟋蟀爬进了屋檐,扶疏花木纷纷摇落,开始结出果实。这种天气最适合去跑马——这想法是纥奚昱被晨风冻醒的那一刻产生的。昨晚忘了关窗,凉风水一样灌进屋子,让空气都蓝蒙蒙的。纥奚昱坐了起来,睡眼惺忪地想,这时节适合和花儿去跑马。
他看了一眼旁边,那个被褥垒起来的矮墙还在,焉支在墙那边,还在睡,蜷在被子里,也有点冷的样子。他翻了个身趴在墙上,轻轻拍焉支的脸,叫他:“花儿。”
焉支的睫毛颤了颤,像要醒了,纥奚昱翻墙而过,跨在他身上,膝盖抵住他胸口,制住了他的双手。
焉支被他死死制在身下,睁开眼睛懵懂地看他,头发乱七八糟,眼神乱七八糟,手腕细伶伶,根本没反抗。纥奚昱啧了一声,说:“我怎么教你的昨天?”
昨天纥奚昱确实教过他近战被人锁在地上的时候应该怎么还击,按理应当抬腿用膝盖猛击纥奚昱的下腹,或者用小腿制住纥奚昱的侧颈,当时焉支躺在地上就不敢抬腿踢他,今早纥奚昱想搞一下温故而知新,结果焉支躺那儿,又半天不动,半晌,意意思思地抬起腿。
纥奚昱:“踢啊。”
焉支躺在下头,膝盖虚拢拢地点着纥奚昱的要害,用一双清明的褐色瞳仁看着纥奚昱,半晌,决然地轻轻摇了摇头。
“你。”
纥奚昱一边磨牙一边笑,“傻呀,你踢我会躲啊……算了,明天给你扎个草人来踢。今天去敕勒川跑马吧?顺便猎点东西给叱干将军送去。”
焉支抬头看他,纥奚昱就撑在他的脸上面,发尾垂下来,和他的头发缠在一起,他点了点头,心里有些高兴——伺候人他不行,可伺候马从前是他的本行。
纥奚昱也笑了起来,跳下床去,一面走一面说:“你先收拾收拾,我去和先生说一声。”
容凤仪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,正伏在案上不知道在写什么东西,听说他们两个要出去撒野,照常没什么反应,唔了一声,还是告诉纥奚昱回来自己开门。纥奚昱应了一声,出门去的时候焉支正蹲着喂马,胳膊伸直搁在膝盖上,有点无聊地摆弄马槽里的草料,有一搭没一搭地摸摸马头,整个人松弛而舒展,听见纥奚昱的脚步声,回过头冲他轻轻笑了一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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